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遗憾散文

  晚饭过后,天色尚早,我们相约去小城逛逛,顺便看看已故爷爷奶奶的故居。

  小麦的绿色在田野里跳跃,脚踏着田埂上松软的泥土,举目眺望远方:斜阳中隐约可见淡黑色山影。明明是冬季,却无一丝寒冷之意,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清新纯净的空气,鼻孔里钻进了些许红壤的味,似曾相识的味道,感动了心。路边有一大片竹林,此时,竹正依偎着夕阳,恋恋不舍着;竹林边的屋子,周身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黄色的光,暖暖的色调,让白墙黑瓦的屋子有了温度,充满了爱意,在人间生动。“暧暧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;狗吠深巷中,鸡鸣桑树巅”的田园生活,这里有呢。

 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,四周的房子越来越颓败破旧,宛若是一个被小镇遗忘了的角落。这条街往日的热闹繁华,分明充实丰盈过父辈那一代的生活。土路上,青石板还在,也许是走的人少了,尘让青色变成了灰白色,奶奶来来回回地在它身上留下了多少脚印是数不清的。父亲告诉我:奶奶的菜园毁掉了,徒留空地。我下意识地在记忆里搜寻:竹篱笆墙的栅栏里,一轮轮菜地上绿油油的蔬菜、熟透了的新鲜瓜果、奶奶种菜的背影里插有银白色发簪的黑色发髻・・・・・・

  早已知道爷爷奶奶的房子坍塌了,可我还是想趁着春节假期过来观望一下。站在断瓦残垣中间,踩着枯枝杂叶,我极其努力地找寻,渴望寻到曾经和我一起存在于这个屋子里的物件,哪怕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,也是收获,也会带来欣喜。可是,什么也没有找到。

  门口清澈多水的河塘,干涸的了无生气。一个个夏季,河塘边的柳叶外形和色泽生长的恰到好处时,柳叶轻盈的体态、柳枝纤细的身形会和蓝天白云一样,清晰地呈现在河塘里;河面在来来往往的风里荡漾时,河水会沾湿柳叶的脸,有水珠的叶儿,深情地看着河塘,和我一样静静地喜欢着河塘。遇到雪花飘飞的寒假,我不会安稳地坐在燃起的炭火盆边,午睡的他们不知道我会一次次打开那扇木门,痴痴地望着一朵朵雪花落入河塘,幻化成水香气依旧;担心河对岸,手扶着木桥的栏杆,穿着胶靴踩着积雪,小心过桥的行人掉进河塘里。如今,河对岸,无人修缮的木桥早就破败不堪,谁还会来桥上走一走?柳树没了,只剩下树桩在岸边苟且地活着。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,那时的我,只有一个念头,早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!

  回来后,就着凄清月色,我独坐在院里。人啊,是不是都是这样:拥有时不知道珍惜。知道,有些东西一旦失去,就意味着永远。如同爷爷奶奶的房子,那年那月那日,盛载了我们多少快乐的时光。现在成了一座废墟,连废墟都没了的时候,你还能记得起多少,金子般的岁月里与自己的成长有关的种种经历?如果尝试让爷爷奶奶的房子存在与世上,怀恋过往时,起码可以在房子里,躺在爷爷睡过的靠椅上,让思想触摸爷爷熟睡时的呼噜声;或者慢慢地在房子里踱步,轻嗅飘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熟悉气味,慰籍自己的情感。不至于像今天这样,听任失望与失落占据心灵。何为佛家所言的“空”?是不是寻不到根的感觉?

  用心、用实际行动去努力保存,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与事物,使之长久地存在身边,是美好。这座小城,风景再好,与我而言,终归留下了遗憾。